永存我心
“阿嬷你今嘛在叨位，阮在叫你你甘有听到，阮的认真甲阮的成功你甘有看到，阮在叫你你知影没。阿嬷你今嘛过的好么，甘有人块甲你照顾，希望后世人阮搁会冻来乎你疼，作你永远的孙仔，搁叫你一声阿嬷……”
听着萧煌奇《阿嫲的话》，让我回忆起2011年9月9日的下午，我接了一通电话，“草草，你妈妈吩咐我带你去医院，她说你必须到那一趟。”接完这通电话后，我晃神了，脑里一直浮现许许多多问号，“外婆病情不是已经好转了吗？”、“手术不是都很成功吗？”、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？”……
我立即收拾一切，就乘搭妈妈同事的车去医院。到达目的地后，我马上奔跑到外婆留院的病房。家人与许多亲戚已在病房等候了，我看见妈妈在和医生交谈，也看见阿姨们、姐姐和表姐都站在外婆的身边，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哀伤，眼眶泛泪。突然不详的预感涌上了我心头，我立刻把姐姐拉到一旁，以便了解来龙去脉。姐姐告诉我，外婆不行了，只能靠输送氧气加上仪器让外婆的心脏继续跳动。可是这办法只能让外婆活着，却无法让她苏醒。因此医生建议我们拔掉氧气筒，让外婆的呼吸自然停止。
听完后，我强忍泪水，走到外婆的床边，望着外婆。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事故后近距离望着外婆，我发现到以前外婆容光焕发的面容、亮丽与卷卷的短发都已不复在，现在只剩下那多不胜数的皱纹、憔悴的面容以及瘦弱的身躯。岁月果然不饶人啊！还记得上星期，外婆还是健健康康，能走、能说、能笑。怎知一个失足跌倒，脸部淤青，脑部淤血入院。由于外婆情况危急，立即接受一个脑部手术也剃光头发了。头发对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。头发可以修饰女人的脸蛋，可是在外婆人生的尽头，那头头发却离她而去了。
妈妈与医生交谈完后，走到外婆身边，她一言不发，静静地望着外婆。数秒后，妈妈握起外婆的手，并忍住眼泪，强颜欢笑的说：“阿妈，我们回家吧。”我听后，忍住泪，走上前握住妈妈的手。为了让外婆能像她以往一样，美美地在家里度过她人生最后一刻，阿姨们与妈妈帮外婆换上她最喜爱的衣服、穿上她最喜爱的鞋子，并帮她戴上她最喜爱的首饰。尔后，两位护士来到外婆床边把外婆身上多个插管拔掉，最后只剩下氧气管。每当护士拔掉一个管，我心像是被刀割了一下，我不清楚拔了几个管，也不清楚我的心被割了几刀。我只意识到外婆要回家了是件开心的事情，所以自己绝对不可以让泪水流下，绝对不可以！
护送外婆上救护车后，我们赶紧奔上车，希望尽快到达外婆的家。六辆汽车尾随着救护车而去。途中，我不免想起与外婆的种种往事。还记得小时候，当我遇到困难时，外婆总是第一个挺身而出帮助我。当我生病时，外婆总是细心地照顾与呵护我。当我睡着时，外婆总是帮我盖被。当我跌伤时，外婆总是帮我擦药。我十三岁那年，外婆、我和弟弟三人一起乘搭长途巴士去阿姨的家。那时外婆带了三个面包，给了我和我弟弟一人一个，我们吃得津津有味。当我们吃完后，外婆说：“还有一个面包，你们要吗？阿嫲不喜欢吃，也饱了，你们吃吧。”我便不加思索地把最后一个面包也吃掉了，外婆笑了笑。现在我回想起这事，才领悟到其中外婆的情，我知道其实外婆不是不爱吃，也不是吃饱了，只是外婆疼我们，她宁愿自己挨饿，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孙子没食物吃。想着想着，我的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下了。
“草草，到了，下车吧。”妈妈说道。我擦干泪水，赶紧往屋里奔去。我留意到救护车早已抵达。舅母也让外婆躺在床上，那时是晚上八时四十五分。大家围着外婆，一起跪着齐声念起：“阿弥陀佛，阿弥陀佛，阿弥陀佛……”。大约在九时正时，医生来到外婆旁边要为她拔掉氧气管，突然被舅舅阻止了，原来四姨与六姨还未赶到现场送外婆最后一程，所以舅舅求医生再通融一下，以便四姨与六姨能及时赶到。时间慢慢一分一秒地过去，就在九时三十分时，六姨一把眼泪、一把鼻涕奔到外婆的身边，然后歇斯底里地呼叫着外婆：“阿妈，阿妈，阿妈……”妈妈赶紧安抚六姨。就在六姨平静下来后，突然舅舅开口了，说到：“十时正了，拔吧。”就在这时候，四姨到达了，她奔向外婆，痛哭得无法说出一句话。妈妈安抚她后，医生就正式为外婆拔掉氧气管。其实在医生要拔管的那一刻，我多么想阻止医生，我舍不得，非常舍不得外婆离我而去，也完全接受不到这事实，但我知道拔掉氧气管是个最佳的方法，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外婆安息。医生拔管时，我忍着泪水，提高声量念：“阿弥陀佛，阿弥陀佛，阿弥陀佛……”医生拔管后，就带着氧气筒离开了外婆家。
医生离开后，外婆的呼吸还没停止，我继续跪着，并念着“阿弥陀佛，阿弥陀佛，阿弥陀佛……”。我告诉我自己，无论跪得多累，口有多渴，都不可以停止念诵，因为这是我唯一能为外婆做的事情了。从外婆有着呼吸、脉搏、心跳到外婆的呼吸、脉搏与心跳停止，我们都得不间断地念着：“阿弥陀佛，阿弥陀佛，阿弥陀佛……”。
望着外婆，我忆起大约在四年前，大姨身体欠佳，与世长辞了。外婆接受不了此事，大受打击，因而得到了老人痴呆症。此后，外婆与我们的谈话内容一直重复又重复。那时的我真的感到厌烦，因此我鲜少与外婆谈话。我对外婆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的改变，对外婆不理不睬，有时还视而不见听而不闻。现在外婆躺在床上，气息越来越微弱了，她即将离我而去，我才惊觉原来我是多么地爱外婆！因为爱，我才会如此悲伤。现在的我后悔那时为何那么任性，并后悔不珍惜与外婆在一起的时光。“树欲静而风不止，子欲养而亲不待”。眼见外婆的脉搏越来越微弱了，我真的好想好想大喊：“阿嫲！快醒醒，快醒醒吧！我请您吃面包。快醒醒吧！”
晚上十一时十五分，外婆与世长辞了。上天似乎也感悲伤，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，我的眼泪也不受控制有如瀑布流出来了。我再也无法看见外婆慈祥的笑容、无法听见外婆温柔的声音，更加不能感受到外婆温暖的拥抱了。其实我真的感到很悲伤，非常悲伤。我从未预料到外婆会在我面前停止呼吸。我什么也做不到，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外婆在我面前离去了。我知道外婆最喜爱的佳节是农历新年，因为在农历新年时，子子孙孙都会齐聚一堂。外婆日盼夜盼就是盼农历新年的到来，还差四个月就是农历新年了，为什么外婆就是等不到那一刻呢？
外婆，对不起，不能在您有生之年好好照顾您，来生就让我再次成为你的孙，让我好好照顾您，与您一起度过无数个农历新年吧。外婆，安息吧！您永存我心……
（突然看回2年多前的自创散文，嗯，文笔有待改进，呵呵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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